《人类之子》海报
前些日子看到一则新闻,新闻称过去3年间,550名专家对美洲、亚太、非洲及欧洲和中亚地区进行生物多样化调查结果显示,过度开采,不可持续的自然资源利用,空气、土壤、水污染和气候变化等原因导致这些地区的自然承载能力不断恶化。报告称,到2100年,超过半数的非洲鸟类和哺乳动物将消失,到2048年,亚太地区海洋将面临无鱼可捕的境地。全球生物多样性持续恶化,地球上几乎每过一小时就有一个物种濒临灭绝。
濒临灭绝的,是否包括我们人类自己?2006年由美国导演阿方索·卡隆执导的《人类之子》,是一部错失奥斯卡最佳影片的遗珠,导演在这部电影里对种族、文明、秩序、战争等问题的思考,电影色调的运用,完全不逊于那部人鱼怪恋《水形物语》。影片是一部关于人类末日的科幻片,不同于以往自然灾害、病毒、外来物种入侵等因素导致的世界灭亡,这次则是畅想了人类这一物种濒临灭绝。2027年,无法解释的原因,可能是环境污染也可能是基因战争,全球人类面临着无法生育的危机。过去18年,地球上再也没有新生儿出生,英国笼罩在一片灰暗中。
影片开端,地球上最年轻的一位男孩自出生以来备受明星身份干扰,因拒绝给粉丝签名,而被粉丝刺杀身亡,全世界都陷入极大的悲恸和哀伤中。由于人类唯一的希望破灭,全城陷入了暴动、警戒和恐怖中,肆意抢砸、爆炸枪击时时发生,英国政府通过了国家安全法,所有不具备英国合法身份的人群都将被驱逐出境,荷枪实弹的军队驻守城市每个角落,人人自危。
在这种几近崩溃的绝望中,主人公蒂奥接受了前妻、一位反政府组织首脑给他的临时任务,安全护送一名怀有八个月身孕的非法移民,去寻找人类的希望——人类专案小组,破解生育之谜。本是浑浑噩噩过日子的蒂奥在前妻“逼迫”下,不得不踏上这段危险征程,并将“人类之子”安全护送到希望的海洋上。
蒂奥从被迫无奈到前妻在自己面前被射杀带来的醍醐灌顶的觉醒,使他彻底告别了“小人物”式的自求多福,义无反顾地承担了传递人类希望火种的使命。这是个人完成自我救赎之旅。
导演的野心当然不仅在于完成人物的自我人格重塑,更多是在反思国家安全、心灵迷失、精神寄托等诸多社会问题。在“末日”背景下,这些冲突更加剧烈。影片中,英国政府对非法移民的驱逐和无端枪杀,造成民族、种族、宗教等问题的激化,时至今日,依然值得警醒。美国以维护国家安全为名的移民新政策,从禁止多国穆斯林公民入境到在美墨边界修建边界墙,从加大边境执法力度到停止向移民庇护城市提供联邦资金援助,移民问题上的言论和政令,多次卷起国际与国内舆论漩涡,更引来国会、司法系统和反对党施加的重重压力。新移民政策能否维护本土安全,对全球化浪潮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一切都需等待时间的答案。
影片在灰暗的旋律中,不失仁慈地将末日下人类焦虑、愤怒的精神出口安放在了一处世外桃源——远在伦敦郊外的小木屋。即使在科技如此发达的现代,因为没有网络、没有信号,那里不易被发现。蒂奥每周都驾车去看望居住在小木屋的老友,和老友说说话,听听音乐。这个情景让我想起了那个远离城市喧嚣,在大自然中寻找人生真谛的“瓦尔登湖”。
《瓦尔登湖》创作的时代并不陌生。19世纪上半叶,蓬勃发展的工商业造成了社会大众普遍流行的拜金主义和享乐主义思想,大多数现代人都被家庭、工作和各种物质需求所困,失去了精神追求。作者梭罗认为,这样的生活不能称为“真正的生活”。他选择告别浮华尘世,带上工具,在瓦尔登湖畔独居两年多写下了一篇篇意味隽永的随笔。“瓦尔登湖”成为了人们逃离当下,回归自然,找回自我的一个精神坐标。而导演在末日乱世下安放的那幢森林小木屋,无疑成为一种隐喻:或许,自然才是安全可靠的生命港湾。
影片最后,“人类之子”终于诞生,她是个女孩,她的母亲也非出身“高贵的英国白种人”,而是非法移民中的非洲女孩。导演在这个问题的处理上不是暗讽,而是印证:从哪来,回到哪去。
在人类种源问题上,人们做了很多思考,但是想象没有现实来得让人信服。1974年,考古学家在非洲埃塞俄比亚阿法盆地发现了一具350万年前的人类化石——南方古猿阿法种骨架,取名“露西”,这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人类祖先。随后几十年,科学家又从阿法盆地附近的村庄,发现了三个现代人头骨化石。这个发现为人类非洲起源说增加了砝码。科学家认为,由于气候和环境的变化,“露西”的子嗣们进行了大迁徙运动,走出了非洲,分布到了全球各地。从某种意义上说,今天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有可能和这位非洲母亲沾亲带故。那么,流着同一血脉的人类今日所有的征战、杀戮,有何意义呢?
为各自利益争夺“人类之子”的政府和反政府组织被女婴的啼哭声惊醒,他们停止了交战,伫立在马路的两旁,用渴望的眼神护送着她的离去。人类在共同目标前终于停止纷争,虽然只有短暂的几秒,但足以让人动容。蒂奥不负使命,终将“人类之子”护送到了安全处。在茫茫大海上,传说中的救援队从迷雾中驾船驶来。
彼岸是否真有希望?人类的命运正如那叶随波颠沛的小舟一样无法预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