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西部片,想必每位读者的脑海中总会浮现一些难以忘记的影片。西部片,也被称作牛仔片,它犹如意大利的歌剧、中国的京剧和前苏联的芭蕾舞,美国的西部片堪称美利坚表演艺术的“国粹”。自1903年爱德温·鲍特导演的《火车大劫案》开创了西部片的先河后,这一类型的影片在美国倍受欢迎。影片《老无所依》作为派拉蒙出品的一部时装西部电影,充满着狂野和血腥暴力。正是有了暴力美学的呈现,这部影片背后的现实社会才会被观众所关注和深思。
《老无所依》是美国科恩兄弟自编自导的一部西部片,在2008年第80届奥斯卡颁奖会上获得四项大奖,是西部片发展史上的又一杰作。在这部影片中,科恩兄弟并未严格沿用了传统西部片“设疑-打斗-大团圆”的情节发展模式,而是通过大篇幅血腥厮杀的镜头,引发观众对隐藏于暴力之后深层社会根源的思索与评判,因而这部电影也被美国评论界评为是暴力美学的经典之作。
“暴力”和“美学”,原是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词,暴力美学是人们在文学艺术中乐意且擅长的表现手法,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以美学的方式、诗意的画面,甚至幻想中的镜头来表现人性暴力面和暴力行为的一种电影的表现手法。在影片《老无所依》中,虽然有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和冲击耳目的血腥镜头,但电影的目的并非是在美化暴力或者挑战法律,而是表达对恶人得志的社会现实的悲叹和控诉,以及对个体生活及人生未来的不可预知性的担忧。生活中,没有人说暴力会是一种美,但当暴力成为表达某种导演意图的有效工具时,暴力美学也就有了其美学的存在价值和架构体系。
影片《老无所依》改编自科马克·麦卡锡2005年出版的同名小说,故事定格在1980年,突破了传统西部片的时代背景范围。《老无所依》是一部犯罪剧,主要讲了德克萨斯边陲小镇的焊工卢埃林·摩斯打猎时在一个疑似毒贩火拼的现场捡得一个装有两百余万美元现金的皮箱,摩斯决定将现金藏起来,据为己有。然而这些不义之财却成了烫手的山芋,一念之差竟让摩斯将自己推向了无法回头的绝境。钱箱中暗藏有跟踪仪器,他从此遭遇着一连串的跟踪与暗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摩斯在追杀面前,悲哀地发现也许自己只有死亡一条路可走了,因为他知道,没有任何相应的法律能够帮助他,直到遇到贝尔,一个没有任何理由就执意要保护他的治安长官。他帮助摩斯躲过了几次致命的追击,可是他们最终还是要面对的,是那个在背后的神秘人,一个一手遮天、用一枚硬币就能决定别人生死的杀人凶手。
影片的名字是老无所依。三个主角中有两位是老人:退休的焊工摩斯和迟暮的警长贝尔。杀人狂魔Anton Chigurh大概也已经不再年轻,他最后被两个年幼的男孩所援救,或许有强调其衰老的意味。这部影片的人物设置并未颠覆传统西部片的人物模式,正义和邪恶的对决还是再次在《老无所依》中完美演绎。
作为邪恶方的代表,安东被导演赋予奇特的发型、冷漠的表情、另类的杀人方式以及杀人不眨眼的残暴性情。这并非偶然,这样的人物形象是影片《老无所依》暴力美学的一个呈现方式。在影片开始的时候,警官被勒死的时候双脚在地上踢来踢去,地上无数道划痕仿佛在诉说着安东这个残暴形象的确立。之后的每次行凶过程中,安东都是用自保螺栓手枪完成他自己的“任务“。影片中代表正义一方的警察贝尔,是暴力的对抗面。也是《老无 所依》中的“老”,但这个警察并没有真正目睹血腥的过程,导演刻意让他只见到血迹斑斑的现场。他一直在追赶黑暗的脚步,企图守护起那个世界所剩不多的光明,但他仍以失望而辞职告终。片尾导演善意地让他做意境悠长的梦,让他怀念那曾有的公正和人性的温暖。这也许是这个充斥着暴力和杀戮的影片中仍然残留的希望。
很多时候,暴力美学注重的是血腥的场面、节奏和形式,以求视觉的快感和情绪的释放,忽视或弱化社会功能和道德的教化。而《老无所依》却着力表现出一种批判现实主义的深沉、孤独和冷峻,在血腥厮杀的背后,引发观众对隐藏于暴力之后深层社会根源的思索与评判。从实现暴力实施手段的各个工具上看,它们所承载的意象似乎是言不在画内。比如一开始出场本为救命工具的氧气罐,却不知被用来杀死多少无辜的生命。还有安东时常玩的猜硬币游戏,一枚小小的硬币,被用来测量一个人存在的可能,这很显然是暴力美学的一个传递途径。安东本身是被两百万美元牵动着陷入这个杀人泥淖的,钱决定了他的命运,而他,也用钱的游戏决定着别人的命运。
《老无所依》呈现的是暴力的本质,但却是在探讨暴力本身的渊源。《老无所依》基于的是对他人的失望,乃至社会的失望。摩斯、安东、贝尔都对与自己不同的人充满了戒心与不信任,区别仅是表现的方式不同。摩斯采用的是积极的征服手段;安东采用的是积极的毁灭手段;而警长贝尔对这样的新时代采取了消极回避的态度。
看完这部影片,我们会很好奇钱的归属,但导演留给观众一个开放式的结局,让我们自己去判断和思考。《老无所依》始于暴力,却终于无奈。电影的结局是颠覆性的,它违背了观众长期以来恶人必有报应的观影经验,也颠覆了传统西部片“大团圆”的结局。一场出人意料的交通事故搅乱了重新恢复的世界的平静,杀人狂魔安东的幸存或许也寓意着当世界因为金钱而变成暴力的、失控的世界之后,暴力才是唯一的生存方式,透露出导演对这个社会深入骨髓的无奈、悲观、控诉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