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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湾区陈浩南
"在任何一个商业社会中，成功永远都是偶然和幸运的，而失败则无所不在。"
如今身处"暴风骤雨"中的暴风创始人冯鑫，对这句话应该能感同身受。
4月27日，暴风集团发布2018年年报，2018年公司实现营业总收入11.3亿元，同比下降41.2%；实现归属于母公司所有者的净利润为负10.9亿元，而上一年为5513.9万元。
这是暴风上市以来年报表现最差的一年。
暴风集团在2015年创业板上市，在当时A股牛市的大背景下，上市40天里曾创下36个涨停板的"辉煌"，股价从发行价7.14元暴涨至327.01元，市值一度逼近400亿。
暴风集团内部因此一夜之间诞生了10个亿万富翁、31个千万富翁和66个百万富翁。
有离职员工回忆，"那会儿天天按计算器算，看看自己身价多少。"
截止4月28日，暴风股价跌到不到10元每股，市值只剩下29.49亿元了。
从昔日百亿辉煌，再到如今垂死挣扎，暴风集团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又是什么让它从巅峰跌落到谷底？暴风的败局又能给我们什么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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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的暴风影音，一度是中国70%网民的装机必备软件。
十年前，暴风影音在冯鑫团队的技术支持下，在当时可以支持几乎所有主流视频格式。
而随着暴风软件不断更新，率先提供了720P、1080P高清晰度画质，推出左眼键优化播放画面、3D功能提供影院般的观影效果，让很多用户都将暴风作为播放本地视频和观看在线视频的首选。
此外，除了技术优势，由于早期国内互联网对于版权的忽视，致使网络上充斥着大量且免费的视频资源。
在暴风影音上既能免费观看美剧、日剧以及欧美电影，又有好的观影体验，暴风影音因此迅速成为视频播放器领域的领头羊。
时间很快到了2010年，暴风迎来了它的转折点。
随着国家对版权保护的重视，各类打击网络盗版侵权行动的开展，让曾经卖白菜价的电视剧版权一路飙涨到一集100万以上。
与此同时，在线视频业务引来了中国互联网巨头的关注，搜狐、腾讯、优酷、土豆、百度等等纷纷入局，电视剧版权烧钱大战拉开序幕。
作为行业领头羊的暴风影音，却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它没有加入版权内容烧钱大战，依然坚持原来的内容聚合模式获取版权内容。
因为不用烧钱购买内容版权，这一举动让它省下大笔钱，体现在财报上，则是连年保持盈利，而当时视频行业由于普遍烧钱，亏损已成为常态。
财报表现优异的暴风因此拿到了A股上市的入场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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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市之后，暴风很快受到了投资者的热捧，股价从发行价7.14元暴涨至327.01元，市值陡增到接近370亿。
"既难以置信，又将信将疑。"暴风前管理层回忆说，明眼人都知道这不可持续，因为暴风年利润五千万左右、370亿市值，意味着市盈率高达近千倍，但当内部对此的反应是，要想办法把市值"撑住"。
既是为了"撑住"市值，也是出于不断飙升的股价所赋予的信心，暴风的战略布局开始变得大胆起来，对于市场上冒出的一个个新兴风口表现得异常狂热和兴奋。
这其中就包括铸成暴风败局的——"暴风全球DT大娱乐"战略，即成立暴风魔镜、暴风秀场、暴风TV、暴风体育等八个业务模块，布局VR、TV、影视、体育、海外等行业。
暴风切换赛道的首个尝试是VR。
提及暴风做VR的决策逻辑，相关人士曾回忆，就是"扎克伯格这么成功的人会去做这个方向，可能真的是对的，那为什么不去赌一赌？"
于是2014年9月，暴风发布第一代VR产品暴风魔镜，售价99元，不过VR很快被证实是一个遭到资本透支的风口，由于市场发育不成熟导致产品体验难以上升。
而当区块链概念火遍全球时，暴风也跑来分一杯羹。
做区块链的公司名为暴风新影，推出一款叫"暴风BFC播酷云"的产品，最直接的用途就是挖矿，即BFC积分。BFC积分不以任何方式与人民币交易，只能用来兑换观影券、购买暴风集团旗下服务或设备。
到了2018年，冯鑫则反思说，应该早早把精力集中在TV这件事上，他在7月19日发了一条微博动态："2018 All for TV。"
不过，截止到现在，"All for TV"依然是冯鑫微博的最后一条动态。而据暴风离职员工回忆，负责TV业务公司曾拖了半年的工资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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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上市后既不做电视也不做VR，我们老老实实经营暴风影音，今天你还会有兴趣采访我吗？"
这是暴风集体董事长冯鑫在2017年接受媒体采访时说的一段话，这句话背后也暗藏暴风集团由盛极一时到跌落谷底的最重要原因。
事实上，靠PC端视频播放器起家的平台，如今的暴风在主业已经完全失去了竞争力。
2018年，优酷15亿拿下世界杯转播权；腾讯视频推出了现象级综艺《创造101》；《爱奇艺》推出了《偶像练习生》、《热血街舞团》。近几年的的热播影视剧几乎被三大视频网站平分了。
反观暴风的APP，热播栏没有一部跟如今的流行沾边，甚至可能好久没有更新了。
暴风影音已然成了一个逐渐被人淡忘的存在，哪怕"杀了一个程序员祭天"也无济于事。
其实早在当初股价暴涨的背后，暴风的问题就暴露出来了：虽连年盈利，但几乎无增长，收入来源比较单一，全靠广告支撑。
艾瑞网《2018年中国网络视频行业经营状况研究报告》显示，难以盈利一直是视频行业的普遍现象。
根据上市企业相关财报，爱奇艺2017年亏损总额为37.36 亿元。阿里巴巴 2018 财年第一季度，包括优酷、大麦、UC、音乐和文学等在内的娱乐业务，一个季度的亏损额就达 33.88 亿元，而其中的主要亏损是由优酷带来的。
那些没有直接披露相关收入信息的网络视频公司，如腾讯视频、搜狐视频等，行业普遍认为也处于亏损状态。
和这些公司相比，暴风缺少一个财力雄厚的母公司作为支撑。
在投入巨大但是收益甚小的视频行业，没有强大的财力作为支持，任何公司都难以为继。
爱奇艺有百度，优酷有阿里巴巴，腾讯视频背靠腾讯公司，三大视频网站分别有BAT三大互联网巨头作为背景，实力雄厚。
动辄上百万、上亿的版权费用就足够让很多视频网站望而生畏了，这其中当然包括了暴风。冯鑫私下说过："生买版权，生把钱消耗掉，这个不是我们（暴风影音）能熟悉的战场。"
技术优势不再，内容优势全无，想不被抛弃，暴风也只能把眼光投向实体领域，不断地去追逐风口，也是在这一过程中，暴风一步步走向了穷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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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暴风即将步乐视后尘之时，冯鑫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他在2018年7月内部复盘时总结说："暴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99.999%还是要怪自己。你会真实地看到自己一些无能的地方、一些不足的地方，比如对资本控制的能力，对财务管理的能力，对业务严谨性的能力。在战略环境发生变化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些庸俗的反应。比如好的时候会有所膨胀，坏的时候有蒙混过关。所以第一个要敬畏的，是看到自己身上明确的不足。"
可惜冯鑫并没有反思自己的战略失误。
回顾暴风的起伏，你会发现，绝大多数的失败仍然与违背常识有关。
从15年的VR热，再到之后的区块链热、TV热等等，在冯鑫冒险突进的时候，所有的业界领袖以及他本人都知道这将是一次无比凶险的大跃进，它不符合一家企业正常成长的逻辑，在现金流、团队及运营能力方面都无法保证常规的运作。
但企业家内心欲望的膨胀，还是让这些发生了，所以，它们最后的倾覆变成了一个"理所当然"的败局。
商业，究其本质而言，终归是一场有节制的游戏，任何超出能力极限的欲望，都将引发可怕的后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