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当电影《77天》热播一月有余,我才于今天,以后腿拖到腰的姿势看完了。想起之前好多朋友都曾向我鼓吹,说这部电影的画面和自然风光有多么地美到令人惊心动魄,男主角又是多么倔强执着到令人唏嘘不已,女主角全程轮椅素颜参拍又是多么地敬业艰辛到令人不胜爱怜……其实,当我看完,我心底翻来覆去的只有一句话:人生,真正需要的,其实只是孤独和素简。
孤独是灵魂,而素简是肉体。人因为孤独而清醒,便保留了天真,而素简却让人有了孤独的勇气。正如剧中,当男主角一个人推着自行车,初涉无人之境,在荒凉的大漠上,男主角有了这样的感叹:“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人这一生有几天可以这样远离人群,在这里,我是绝对自由的。”
这便让我想起自己的生活。每天上班,我都会乘轻轨从郑家院子站到两路口站,但凡重庆人都知,两路口轻轨站一向以拥挤著称,我亦曾多次跟朋友戏言,我说两路口的轻轨站出口到底在哪儿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清楚,因为每次下车,仅是前后左右如织的人流便可顺利地将自己挤出站。想来,如果人生也是一场旅行,也是一次进站出站,那如流的人群何尝不是属于我们的宿命?我们根本不知道前路何方,只是稀里胡涂地随波逐流,以至于及至出站,都不知道这一程,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想来,那是真正的人生如梦,真正是人生莫大的悲哀啊!
剧中,在男女主角临别的渡口,女主角曾问男主角生活中遇到了什么坎坷,选择去羌塘无病呻吟。男主角说,没有受伤,亦没有坎坷,只是单纯地想做一件自己真正想做的事。纵观整部电影,真正刺痛我心灵的便是这句话。想来,我亦年届不惑,生命已过半,可这一生到底有什么是自己真正想要的,而我到底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这些年来,单位、家里两点一线,大量的时间耗费在我并不热爱却假装很热爱的工作上。我努力工作,因为我希望早完早了,但工作永远比命长,我天天疲于奔命,尽全力做好每一项工作,但是,现在想来,做一件自己并不喜欢的事,越是加速奔忙,越是在追逐死亡啊。尤其近些年,我不知道是不是叶芝的《当你老了》太过泛滥,还是自己早已失去了抗争的勇气,连我的口头禅都成了,等我们老了就怎么样,等我们退休了就怎么样,以至于退休成了我最为期盼的目标愿景。只是,我至少还有十五年才退休,而人的生命又等得起几个十年或是二十年?
仿佛世事总让人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所以古龙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被无数江湖儿女奉为经典。是啊,这世间到底有谁不爱自由,想起无数次,我曾烂醉如泥,然后借酒发疯,振臂高唱: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以至于这句话成了我微信的签名。可是每次醉酒后的无聊发泄,都只是发泄而已,我早已无力做其他任何的改变。可细想来,这世间真正让我们不自由的到底是谁?是的,不是别人,只是我们自己,这世间除了自己,实在是没有谁能将谁逼上绝路。想起剧中女主角说:“我们生来是追求自由的人,为了自由我可以付出一切。”于是女主角因为要拍冈仁波齐的星空,摔成半身不遂。真的,真正的自由,需要的其实只是一个孤独的灵魂的高度。正如每天早上,如果我不想出两路口的站,我便惟有跳出人群,给自己一个孤独的空间。
只是人,往往害怕孤独,因为人群中的自己总会让人有莫名的安全感,仿佛人家都这样走,我也这样走,有时候还生怕走在别人的后面,所以只管一路埋头前行,以为这就是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所以有人说你的圈子决定了你的成就。现在想来,如果那个成就并非我真正想要的东西,那再大的成就于我又有什么意义?孤独,首先要有舍弃的勇气。
舍弃已经拥有的财富,舍弃未来可能得到的财富。想来人这一生到底需要多少的物质财富才能存活下来?片中男主角所带的行李,应该就是人维持77天生命的底线。77天,说穿了,亦不过是一辆自行车所承受的重量。渴了饮山泉,累了睡帐篷,饿了不过是两勺酥油茶,猛然想起,古时候的僧人都提倡苦修,觉得惟有在苦修中方能寻得生命的真谛。想来,若只是贪恋世事浮华,又如何去寻求生命的本真?所以发哥捐了五十个亿,当他趿着人字拖在街头买完菜回家时,我相信他是真正放下物欲,真正快乐的人。毕竟钱财之于人,这一生再多都不会嫌多,除非自己放下欲望,正如苏东坡也说,人生有味是清欢。所以剧中男主角,当所有的水源尽数干涸,当他已焦渴到极致,他绝望而无助地睡在帐篷里掏出一百块钱说,下场雪吧,我给你一百块钱。下雪,本是自然天气,是老天赐予,根本没有人卖得起,也没有人买得到。在天地之间,钱真的就是废纸,可偏偏就是这张废纸,在红尘中限制着我们最为珍贵的自由啊,说穿了,就是这张废纸,绑架了我们本该自由的魂灵。
此刻似乎猛然顿悟。人,总归是天地的生灵,最终也必将回归天地,化为尘泥,那就尽早地回归天地与自然吧。至少清醒地审视自己的内心,尊崇内心,在有生之年,做一些自己真正喜欢的事吧。就像男主角说的,有些人三十岁就死了,八十岁才埋,而我的横穿羌塘只是想证明我还活着。虽然直到最后,男主角都没能横穿成功,但是这一生只要努力过,我们亦同样是无怨无悔呀。所以男主角说,此刻放弃横穿,倒更觉释然,回去以后过好每一天吧。
想起前些天,先生对我说,等女儿上了大学,我们就辞职,我带你去自己喜欢的地方走走吧,真正过我们热爱的生活。当时,我只觉这是此生听到的最为温暖的情话。想起恋爱时节,先生常常背着一把木吉他在我家的窗前唱《青春》,那时候,我们都曾那样地热爱着音乐,热爱着文学。昨天和朋友聊天,我感慨,看了李钢的散文,只觉得自己的文字全是渣渣。但是这一生,我终归还是愿意在文字中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自由与快乐啊。回首先生当年的木吉他,也早已破旧生尘,貌似好久好久亦没听到先生唱歌给我了。
刚刚看完的《77天》,仿佛真的触动了我的心灵。我想,或许有一天,我真的会只带上一个笔记本,对这个纷扰的红尘挥手作别,然后转身握紧先生的手说,好吧,背上一把破吉他,让我跟你去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