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魅影缝匠》开场时,音乐响起,全场屏住呼吸。接下来,我们看到一个陌生的面孔——来自卢森堡的新人薇姬·克里普斯饰演的Alma,在一个平静但充满律动感的固定镜头中,开始讲述一个故事。精致的火光可能是这场戏唯一的光源,它不稳定的光线照在女主角的脸上,被35mm胶片摄影机记录下来,万众期待的保罗·托马斯·安德森(Paul Thomas Anderson,下称PTA)的第八部剧情长片就从这里开始。
可以说,从来没有一次,PTA的电影会以如此简洁的方式开场。回想近二十年前的群戏大作《木兰花》(Magnolia, 1999),可能有着这世上最炫目的开场方式,华丽的长镜头和夺目的剪辑立刻将我们抓住;而《魅影缝匠》(Phantom Thread, 2017)不一样,它没有群戏,几乎没有格局,只有三个主要角色,但它缓慢地,而且以最优雅和最恐怖并存的方式,将每一位观众捕获。
《魅影缝匠》讲述的故事并不复杂,叙事也显得平平无奇,紧紧跟随着时间的发展。然而,这平实的叙事却是极富力量的,其实际上构造出了一个紧致、丰富、自相呼应的空间,自我、爱情两条清晰的主线在其间交织并最终和解。导演PTA通过对仪式化场景的轮回推进,例如早餐、服装定制,为观者情绪注入张力,并通过特殊场景让矛盾的交汇点,列如晚餐时的争吵,宴会上的寻找,将其释放以获得情感的高潮。这一过程本身颇为基本,但要处理得和谐精妙实际上对导演的叙事能力有相当高的要求,就好像是影片中那席婚纱,乍看并无惹眼的亮点,其完美的制作却是匠艺的最高体现。
《魅影缝匠》在上映前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宣传,直到奥斯卡颁奖季才进入欧洲影院,让人不免担心它很难像其他已经在其他电影节打响声势或者收割奖项的电影一样攻城略地。然而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且不说它依然斩下奥斯卡六项提名(其中原创音乐,服装设计这两个奖项获奖几率很大),它再一次让Daniel Day-Lewis拿下了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也被提名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女配角;即便相对于《水形物语》和《三块广告牌》不占优势,这部电影依然是导演PTA最优秀的作品之一,从艺术的高度,它几乎快要赶上于当年和《老无所依》厮杀,差一点斩获奥斯卡最佳影片的《血色将至》。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它在奥斯卡颗粒无收,它依然是我看过的最美的爱情电影之一。
除了最后十分钟,前面的内容跟爱搭不上边。女主一开始的迷醉在于认为男主看到了独有的自己,随后她知道了这是极其错误甚至事实完全相反,男主眼中根本没有她。一成不变的严密堡垒,只有女主才有勇气去试图打碎玻璃,这是男主对女主的另眼相看,但至此都不算爱情。直至,他们在最后明白了对方所求。
基于了解,自我内心与对方内心的赤裸,所生出的怜爱与理解,这是最后的结局。前面的flirting、冲昏了头,都是一种假象,情绪的假想,而非情感,更提不上理智。
中途数次对电影“爱情”的释义嗤之以鼻,直到结局。
爱情并非是盲目的,相反,它是无比清醒的产物。
电影中,每一帧场景都经过精心设计,例如男女主角的初次相见——穿戴得体的他在餐厅窗边等待点单,她是餐厅的服务员,焦急向前的途中笨拙地绊到自己,没想到这原本尴尬的瞬间却迷倒了他。她在纸上记下他的早餐——威尔士干酪吐司、松饼和香肠,羞涩地回应着他温暖的微笑,眼神中还有一丝丝紧张与淘气。
“你都记住了吗?”他问她,说着收走了她手中的单据。
她的的确确都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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