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日本人老了，连胡子也没了。”
王玉开（1920-2013）93岁 海南
《二十二》
《二十二》是第一部在中国内地上映的“慰安妇”题材纪录片。
“慰安妇”是一个非常沉重的题材，但影片中没有对老人们所受苦难的大力渲染，也没有愤怒的控诉，它只是让老人徐徐的讲述着自己的故事，说到伤心的地方，就埋头摆摆手：
不说了，不说了。
不讲了，不讲了。
我一想起来眼泪就流。
导演也从不强求，转换一下镜头，阴沉的天空，淅沥的雨声，还有院子里的猫。
这个制作组真的非常温柔。
有人不理解，为什么不去挖掘历史？为诉讼做贡献？
多么温柔的人啊。
其实很多人还不清楚，“慰安妇”不过是一个粉饰太平的词语，日本《广辞苑》对“慰安妇”一词的解释，是“随军到战地部队，安慰过官兵的妇女。”
但事实上，我们所说的“慰安妇”，特指在八年抗战期间内，日本军队强征的性奴隶。日军战败后，销毁了大量的档案，以至于“慰安妇”的总量很难计算，但根据现有资料推断，“慰安妇”的总数要在40万人以上。
其中，中国的受害女性，超过二十万人。
受害者们都受到过毫无人性的折磨，大部分人在战争时期就被蹂躏致死，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幸存了下来。
然而即使她们活了下来，依然无法脱离苦海。在当时男权社会的环境中，身心已被摧残的她们还要遭人轻视，终身生活在痛苦之中。
明明是暴力摧残的受害者，却被丈夫骂，恨，还要被乡邻叫成“日本娘”。
历经危险逃脱魔掌，却要面临好几十年的二次伤害。
日本人将她们投入深渊，同胞们还不让她们爬出来。
这份痛苦无法言说，又不可说。
说说文章开头的老人：王玉开。
日本鬼子来扫荡的那天，她正在家里做饭，就在厨房里，三四个日本兵围住了她，轮奸。丈夫被绑着手脚，吊在门口，眼看着妻子被侮辱。
之后便被绑到据点。
后来一位日本志愿者米田麻衣来看望王玉开时，给老人看了一张日本军人老了的照片。本以为老人会哭泣，会咒骂。可王玉开只是笑着说：“没想到日本人老了，连胡子都没了。”
“这世界真好，吃野东西都要留着这条命来看。”
韦绍兰（1920-） 97岁 广西
在《二十二》里，她的这句话打动了很多人，韦绍兰每个月的生活费只有30元，她说她最爱吃白菜，因为白菜便宜。
但在拍摄《三十二》那个冬天，省吃俭用的韦绍兰却给郭柯包了一个100块的红包，像家里的奶奶：“给你们的妈妈买点糖吃。”
韦绍兰在1944年被日军掳走，三个月后逃了回来，又过了一个月，她发现自己怀孕了，想死，喝了农药。被邻居救了下来，是婆婆劝的她：“没事，死什么，不管男孩女孩，生下来。”
日本人投降那年，她生下了儿子罗善学，孩子从小到大都被人指着说日本鬼子。谈过六个姑娘，最后终身未娶。
慰安妇们所受的苦难，郭柯曾有心里准备，但这还是超出他的想象。他后来问老人，将来会怎样。
韦绍兰讲道：“我还没有活够，这个世界红红火火的，我要留下命来看。”
“是日本人抓你去的，不是你自己要去的，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
李爱连（1928-2018）90岁 山西
李爱连是在新婚后不久被抓去慰安所的，从慰安所逃回来后，她饱受众人非议，她丈夫却说，是日本人抓你去的，不是你自己要去的，日子该怎么过怎么过。
李爱连很爱笑，她很喜欢孩子，也很喜欢猫，曾有邻居养的一只猫生了五个崽，邻居嫌养不起全扔了，李爱连却都捡了回来，把自己吃的都分给猫吃，猫吃饱了她才会吃饭。当孩子们在院子玩时，她就一直看着笑，喂猫时，也一直笑，比任何时候都要开心。
在一个下雨天，李爱连终于愿意直接讲述那段往事。日本人曾饿了她三天三夜，最后扔给她一堆大葱，她连吃了八根，吃的胃里火辣辣的痛。落下了胃病。
最后，郭柯并没有把这段剪到影片里。
在影片公映的前一天，海南的黄有良老人去世，她是中国大陆最后一位起诉日本政府的慰安妇。
2018年1月23日，上文中的爱猫老人李爱连去世，享年90岁。
至此，郭柯拍摄的22位老人，只剩七位。
真是“最残酷的倒数”。
不论是这个国家还是这个民族，都不该遗忘，那些人曾经历过的那些事，然后那样的活。
“她们在等一个道歉，但需要道歉的人却在等她们死。”
“时间并没有抚平她们的伤口，反而让她们饱受折磨。”
“历史的残忍，并没有磨平她们人性的光芒”
不要不理性的发泄，
不要一时兴起的怜悯，
但请不要忘记，
不要忘记。——木鱼水心《二十二》影评
